【农靖】天机(下)

前文:(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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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类似于惊鸿一面后世外高人就不知所踪的桥段并没有出现,甚至于道听途说了关于可爱算命先生传言的路人姑娘第二天比陈立农更先见到了尤长靖。确实挺可爱的,她在心里承认,特别是当他带着真诚的担忧神色安静地听完她上一段有点惨的感情经历后。

“他不值得,”算命先生拿起手边的签筒放在他的低落顾客面前,“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根签吗?有四十九根,每一根都是你想的事情的一种可能性。每一根签又有不一样的解法,只要你愿意,你面前的这一个小小的圆形的签筒里包含的未来是无限的,而你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如果抽到下下呢?”

“那就再抽一根新的。”

“哈?不可以这样抽签吧?”

“是啊,不可以这样抽签。”尤长靖弯着嘴角笑,“但是人生可以找下一个更好的,不觉得可以抛掉下下签重新开始的人生很好吗?”

女孩子愣了好一会儿,也笑了起来:“先生你很会炖鸡汤。”

“是吗?”

“真的,你们修道之人果然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感悟。”

“超越年龄……”尤长靖失笑,他垂下眼,有一股说点什么的冲动倏尔浮到他的喉头。他放下签筒,又扣紧了自己的手指,声音轻而快:“不会超越年龄吧,我今年一百一十六岁了。”

“哦?是吗?”女孩子的语调一听就是戏谑地捧场,“真厉害,长生不死吗?”

“是有一点。”

“那不是很惨?别人都会离开,要一直一个人。”

“不会啊,我会去找那一个我上辈子重要的人的转世。”

很会扯,女孩子想。她甚至饶有兴致地给介于世外高人和江湖骗子之间的算命先生圆起故事来:“你还不如说你会找新的朋友,找上辈子小伙伴的转世也太艰难了吧。”

算命先生有些鼓起脸颊来:“可是他值得。”

 

7

陈立农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算命先生走在他前面,陈立农想喊他的名字,他似乎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他焦急地往前追赶,迈的步子也软绵得令自己发慌,算命先生突然回过身来,没有戴墨镜,大大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朝他伸出手来。

没能抓到,陈立农在梦里拼命往前倾身,一头撞在了上铺的护栏上,醒了:“嘶——”

“我的天,你睡觉还带撞栏杆的啊?这么高难度的操作?”Justin站在寝室中间啃苹果,抬头看捂着额头的陈立农,“梦到不给你们社团活动批教室的老吴,然后给了他一个头槌?”

“不是,”陈立农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是我还在长高,这床装不下我。”

“啧啧,你还不如说是梦到梦中情人过于激动……”Justin三口两口啃完了苹果,还没听到陈立农的反驳,身体里聪明机智温州人的本能促使他再次抬头惊呼,“不是吧?真是梦中情人啊?”

陈立农裹紧他的小被子:“我也不知道……但我确实挺在意他的……我要说一句很老掉牙的台词了。”

“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噫!!!”Justin夸张地搂紧自己旋转两圈倒在下铺,“超烂!”

陈立农不为所动,还在自己细细分析:“但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还知道得挺详细的,难道他跟踪我?不可能啊,我都问到路人了他确实每天在那边摆摊。还是说他找人调查我?为什么呢?好像是我先对他感兴趣的……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上辈子我们就认识?”

Justin笑得蹬腿:“那我们上辈子认识吗?”

“认识,上辈子你是个黄萝卜精。”

“还行,不亏,听着有些神通。”Justin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所以她到底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陈立农决意享受这种快感。

“看来有些人下午的课要我帮忙答到也就是说说而已。”

“……你要知道什么,问吧。”

“明人不说暗话,是哪个小姐姐?”

陈立农据实以告:“不是女孩子哦。”

“……”

“……”

“是Justin吗?是你的室友Justin吗?”

“不是,再见。”

 

8

哼着“只有睿智的富贵知道~”的Justin虽然是个没谈过恋爱的xxj,奈何天资聪颖,善于透过现象看到问题本质,一语点醒陈立农:“他为什么有点躲着你?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

陈立农再一次在湖滨公园新的角落捕捉到了他的梦中情算,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坐在了他面前。

不知这又是什么巧合,他俩今天穿着一红一蓝的同款格子衫,尤长靖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哦?”陈立农拿手里的纸卷敲了下眼前人的脑袋,“说吧。”

“啊?”

“为什么知道我名字,为什么知道我逃了课,为什么开始躲着我。”

尤长靖面不改色:“我有特殊能力。”

“好巧哦我也有,我——”陈立农掏出手机回忆了一下后半句,“我特别喜欢你。”

“……”尤长靖冷漠,“我觉得你这样不OK。”

“不要这么严格,怎么说四舍五入也算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告白。”

“告什么白,”算命先生看起来终于动摇了他无懈可击的表情,从裂隙里映出一丝慌乱来,“你才认识我几天,你很好骗诶。”

“不是你说的吗?我上辈子就认识你。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他真的信,尤长靖有点无所适从。他低下头,显得有些长的前发和墨镜一起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他甚至有些后悔,是否不应该出现在陈立农附近。

“我没有什么好喜欢的,”他只好也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回答陈立农,“我跟现在的你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不能因为一时好奇就乱讲话。”

“我没有乱讲话,我知道你是什么人,”陈立农答道,“你是我的梦中情——”

“闭嘴!”

被吼的人依言不讲话了,只笑着看着面前人。尤长靖摘下了墨镜,叠好眼镜腿放在面前,像交叠着的得与失,不言不语地等待着他。视野里重新充满了鲜活的色彩,不知是阳光还是陈立农,竟耀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不然就不能反悔了。”

“那你帮我测两个字看看我会不会反悔吧。”陈立农突然把手里的纸卷展开放在尤长靖面前,上面写着两个字:「长靖」。

没等人惊讶出声,陈立农就得意地不打自招起来:“你自己说的,公园管理员知道你的真名。”

“长靖,很好啊,”陈立农轻声说,“看到你我心里就很安定。”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的折角压平:“真的是你的名字对吧?我会收好珍藏的。”

“我不要,”尤长靖终于开口了,他的心脏每鼓动一下都能翻涌起酸涩的暗流,可他的心还是无所畏惧地越跳越快,终于这酸涩浸泡出的麻木褪去,一滴甜蜜的快乐溶进他的血液里,让他努力地拢住眼泪,怕把那快乐流出去,“放你那里就没有了。”

就都属于你了。

 

9

“我叫尤长靖,”他第二次和陈立农说,“能见到你,我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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